“誰允許，你用你的臟手碰我？”

冰冷的手觸碰到禁忌的軟肋。

遭到強烈的反抗。

穿著純白的牧師服的銀發青年，手裏握著魔法書攤開發出聖光。

蒼白昳麗的面容，因為被冒犯，帶著狠厲與冰冷。

像條吐著信子的毒蛇。

而如同大理石般堅硬的惡魔利爪，從身後握住籠中鳥的攤開的手掌。

“啪——”

一下合上他手上閃爍著聖光的魔法書，而於此同時莉莉絲的手指寸寸燒成灰燼。

“好久不見，我可愛的籠中鳥。”

赤發金眸的惡魔微微低著頭，摩挲著對方耳際的冰冷言語。

強大到碾壓的黑暗力量，帶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。

她低頭埋在銀發青年的溫熱領口中，嗅著他身上熟悉的靈魂香氣，吐出冰冷氣息。

惡魔殘忍的玩笑。

更深的黑暗如潮水般湧來，四周畫面世界瞬間倒轉，惡魔的領地在黑暗張開。

腳下踩著深色土地。

眨眼之間蕩漾成灑滿細碎金箔的湖泊，冷色調寧靜湖水隨著兩人淩亂的步伐踩碎，蕩開一圈圈暗色調的漣漪。

在絢爛瑰麗的幽紫色天幕下。

黑色玄月如刀。

莉莉絲手指灼燒成灰燼時，帶著獨特濃重的薔薇香。

“我回來了。”

從背後攬住腰身莉莉絲的手臂驟然收緊，毫無預兆從身後壓過來的冰冷身體如同巖石般堅硬。

摟著懷裏人調轉過來。

貼在耳邊的低笑摩挲的人心尖戰栗。

即使是在幻覺中，看著面前這張美艷絕倫的臉，艾倫無反抗之力。

被惡魔死死禁錮懷裏。

他枯竭瀕死的靈魂依舊會因為她戰栗。

“莉莉絲？”

深深的看著她。

喃喃自語。

無論在夢中經歷過多少拋棄，無論過去多少時間。他依舊渴望莉莉絲的擁抱，想跟她血肉融在一起。

“莉莉絲....”

這是艾倫在幻覺中，第一次如此清楚看到身後人的臉。

因為酒精催化藥物正是上頭，導致他視線模糊氣息混亂。連帶著摸上那張臉的手都有些軟，軟的捧不住惡魔的臉。

“莉莉絲...”

蒼白唇瓣滲出殷紅，點點滴滴落在衣襟上。

像是金絲雀被荊棘刺穿的心臟。

胃疼。

非常疼。

疼痛讓他感覺自己還活著，但是這個時候疼痛讓他焦躁。

莉莉絲緊緊抱著懷裏的銀發青年，看著他因為抗拒而緊緊皺在一起面容。

看著他因為愛意與恨意交織在一起，在紫羅蘭眼眸中深處的黑暗發酵。

魔法書意外跌落，砸在地上濺起一片水花。

掐著她臉頰的手因為用力而捏的泛白，吐出的氣息輕到聽不到。

“莉莉絲！你終於回來了。”

回來了！

交織著愛與恨意的呼喚，壓抑在舌尖上戰栗翻滾。

反覆呢喃她的名字，喉嚨上下滑動。

“莉莉絲....”

顫抖的聲音，混亂的言語，微弱呼喚沒有後續的呼喚，仿佛吐露著他述說不盡的哀怨仇恨與思念。

哽咽著。

炙熱濃烈情感中，執著看著她紫羅蘭色眼眸深處，深藏的黑暗濃的嚇人。

“你回來了。”

十一年的分別。

被遺棄在聖光神殿裏，向惡魔求愛的籠中鳥瘋了。

“別離開我...別離開我.......”

灼熱壓抑的愛，反覆翻湧的恨，讓艾倫染血的唇下意識親吻對方冰冷的唇瓣。

細密潮-濕的吻。

“我想你...莉莉絲...我想，想得你想得快死了....”

瘋狂渴求她。

但是跟他瘋狂渴求愛意的吻不一樣。

艾倫在吻住莉莉絲的那一刻，他深藏在胸口的匕首，毫不猶豫捅進了惡魔的心臟。

十一年的分別。

在貧瘠愛意中枯竭的金絲雀早就崩潰了。

“我愛你....”

匕首刺穿惡魔胸膛，也刺進他自己的靈魂。

“跟我一起...走...好不好.....”

留不住就只能殺了她。

“跟我一起走，我陪著你....只有死亡才能讓我們永遠不分離...”

這就是他十一年後扭曲的執念。

血腥味，殺意刺激。

惡魔輕蔑的一笑漏出森白的獠牙。

莉莉絲毫不猶豫捏著艾倫手裏的刀刃捅-的更深了。

在這片瑰麗的地獄月色下，她反吻住青年柔軟唇瓣。

‘死亡？’

品嘗著他唇齒間烈酒與鮮血的味道，猩紅指尖插入柔順的銀發中摩挲著輕笑著。

‘跟你一起死，那可不行。’

惡魔尖利的獠牙徹底撕碎他虛妄的幻想。

血色浪漫。

.......

幻覺的最後。

發生了什麽，艾倫不記得了。

他只記得手上刀刃刺進去的地方，惡魔的胸膛滾熱。

他的唇瓣被莉莉絲獠牙劃破，脖頸被咬的鮮血淋漓。

惡魔的胸膛被聖光灼燒出了個窟窿。

然後從窟窿裏衍生出無數荊棘藤蔓纏住兩人，莉莉絲那雙冰冷手臂溫柔摟住他的脊背。

抵死纏綿。

十一年的時間。

艾倫並沒有長成弗蘭克那樣英俊出眾的男士。

他依舊矮，病態的孱弱，面容依舊昳麗蒼白只是褪去少年的稚嫩。

有種破碎的美。

像是長滿尖刺，雕零的白玫瑰。

不吃飯，不睡覺，自殘，病態的折磨自己，用酒精麻木靈魂，精神藥物依賴成癮。

畸形的生活模式。

艾倫的身高僅僅比以前高半個頭。

他現在這個模樣，估計莉莉絲看見，可能會很嫌棄。

從床上蘇醒的時候。

過於逼真的夢境讓躺在床上的青年，重新體驗了一次失去摯愛的撕心裂肺。

迫切想在幻覺中看到她，清醒了之後卻要獨自面對這個冰冷殘忍的世界。

他躺在床上。

壓抑在心裏的痛苦，擁抱不到愛人的孤寂。

靈魂有一瞬間的戰栗，還沒睜開眼睛淚水順著眼尾滑落，沒入枕頭中消失不見。

等到艾倫再睜開眼的時候，他被淚水沾濕紫羅蘭眼睛裏，映照的就是他在聖殿裏令人窒息的屋頂。

他果然是在做夢。

歇斯底裏的金絲雀，似乎夢裏過度的愛恨，耗盡力氣一樣。

手腳虛軟，有一種說不出的困頓感。

胃很疼，嘴唇也很疼，脖子和身上都有一種被碾壓過的痛楚。

側身埋進被褥的時候，他低頭看到自己縮在被子裏的袖口。

白色牧師服，袖口染著血跡。

.........

艾倫怔怔的看著袖口上的血。

他忽然像是挑撥到神經的瘋子，從床上跳下來鞋子都沒有來的及穿，被子都被扯到了地上。

匆匆跑到鏡子前。

他光著腳直接踢飛丟在地上的玻璃酒瓶，小腳趾踢得生疼，胡亂卷著袖子擦幹凈鏡面。

幹凈的鏡面裏。

清楚映照出他含著水色紫羅蘭色的眼眸，蒼白的唇瓣上被獠牙劃破滲出血珠子結成痂。

蒼白到沒有血色面容。

胡亂揉到皺巴巴的衣襟領口松開，衣領下面他纖細的脖頸上，有惡魔獠牙留下印記。

那深紅刺眼的淩虐印記刺痛了艾倫眼睛。

讓他捏著衣領的手顫抖了起來。

下意識顫抖著失去力氣，手虛虛扶著桌面，低頭重重喘息。

原來做夢....

原來他不是做夢.....原來他真的見到莉莉絲了....

見到莉莉絲了....

在酒精催化藥物上頭的時刻，艾倫不清醒,就是情緒黑洞，被無限擴大的愛恨交織。

他混亂的記憶在此刻覆蘇。

被莉莉絲從背後摟入懷中，冰冷指尖掐著下巴窒息的擁吻。

他握著被聖光賜福過的匕首，刺進了莉莉絲當初被天使長槍擊穿的胸膛。

薄弱部位。

匕首刺進去的時候，惡魔的獠牙刮破了他的唇瓣。

沾滿血腥味的吻。

艾倫原本留著那把匕首，是打算跟莉莉絲同歸於盡的。

他準備殺了她。

然後再割斷的自己的喉嚨。

可是現在他的匕首，刺進了莉莉絲的胸膛，但是他還活著。

舌尖嘴唇裏舔過傷口細密密的疼痛，艾倫仿佛還能聞到她唇齒間薔薇香味。

巨大恐慌莫名裹挾住了他的心臟，讓他想起莉莉絲最後擁抱自己時。

說的不好。

她不願意奔赴死亡。

........

作為新晉聖騎士。

安格斯坐在屋子裏，通過窗外夜鴉跟黑金聯系。

‘人我送回去了。’

‘不過他好像看起來這裏不太正常，好像會崩潰消失的樣子。’

‘主人不把他留在身邊真的好嗎？’

被惡魔帶入地獄，十一年裏在地獄裏長大的安格斯。

莉莉絲雖然一直在半沈睡。

但是安格斯的教育並沒有丟下。

因為艾倫意外丟失，黑金在搜尋碎片的間隙，刻意仔細教導他。

騎術，劍術，魔法課程，以及貴族該有的儀態。

極力將他訓練成個頂尖的黑暗騎士，好成為惡魔莉莉絲在人間的助手。

艾倫是被安格斯扛回去的。

安格斯不只是偷摸摸將他送了回去，還對坎蒂三人的記憶動了手腳。

抹去了艾倫失蹤一天的痕跡。

‘他的靈魂一直在哀泣，他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力。’

‘快衰竭。’

‘死了就死了嗎。’

黑發綠眸的惡魔，在另一頭抱怨著。

‘人類的壽命就是那麽脆弱。’

‘看見主人就只想著同歸於盡，還不如不見面。’

‘那家夥以前就不正常瘋的厲害。’

‘天知道這十一年的時間裏，他病情嚴重到什麽程度。’

黑金到處搜尋莉莉絲沒有被聖光灼燒殆盡軀體的殘片，還要照顧無法獨自生存在地獄的安格斯。

它一個惡魔，恨不得長出三個腦袋。

還要在聖光普照間隙裏，驅使夜鴉來打探丟失的籠中鳥消息。

聖光防護嚴密，所以他一直都無功而返。

‘我找過他。’

‘但是，你也知道在滿是聖光的神殿裏，我根本進不去。’

黑金在另一邊絮絮叨叨，優雅盡毀。

‘主人好不容易從混沌中蘇醒了，他往她胸口紮了一刀。’

黑金好想擰開他的腦袋看看裏面裝的是什麽。

“誰？”

黑暗的臥房裏，跟黑金聊天安格斯，笑盈盈的表情突然凝重下來。

白天在訓練場上揮劍的英俊聖騎士，冷下臉來的時候有一種說不出壓迫感。

像是在黑暗中野蠻生長的野獸，含著笑意的英俊面容，帶著刀尖舔血的厲色。

那雙蔚藍色沒有陰霾的眼睛，敏銳的盯著屋子裏角落裏的陰影中。

仿佛要把那黑暗深處的陰影燒出來個窟窿。

安格斯人還抱著椅子背反坐在椅子上弓著背，修長的手卻已經握住了旁邊的劍刃，仿佛下一秒就會砍死竊聽者。

“出來。”

隨著質問的話語落地。

從陰影中隱身魔法褪去，漸漸從濃重的陰影深處，漏出衣襟染血的白色身影。

面容昳麗如白玫瑰的銀發青年，嘴唇被獠牙劃破了凝成血痂。

整個人單薄削瘦的鬼一樣。

剪裁合身的牧師服領口被松散的扯開，吐得鮮血跡弄的胸前一片暗色的殷紅，走路沒聲就跟幽靈一樣。

唯獨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亮的驚人。

“我要見色-欲惡魔。”

故人重新見面身份顛倒。

艾倫直接開口。

他聲音嘶啞到難聽，整個人帶著陰沈偏執的氣息。

紫羅蘭色眼睛直醞釀著黑暗，直勾勾看著面前笑容乖戾的安格斯。

“色-欲惡魔？”

作為被惡魔養大的孩子，安格斯對待莉莉絲非常尊敬，他很不喜歡這個稱呼。

“你叫她色-欲惡魔？”

他被禁錮的記憶在踏入地獄的時候的就恢覆了。

馬爾斯公爵得死，籠中鳥被抹消的過去，以及他為什麽會被收養。

安格斯很感謝莉莉絲的庇佑，讓他避免踏入那些籠中鳥的悲劇中。

作為被惡魔養育的報答，作為騎士他將為她獻上全部忠誠。

為她的尊嚴而戰。

“你我不知道聖光教會的走狗，你見我主人幹什麽？”

“而且今天她不是召見過你嗎？”

安格斯神色不善的盯著面前的艾倫。

審視的目光從他被獠牙刮傷唇瓣上劃過，落在對方松散衣領上，隱約可以看到刺目的猩紅。

“我說我要見她。”

臉色跟鬼一樣的金絲雀，忽然就急了。

他迫切的往前走了兩步。

他那張過分昳麗的臉，冷下的時候就像是一尾毒蛇，陰毒的厲害。

“對不起，主人不想見你。”

懶洋洋靠在椅子上少年，安格斯將聖光的佩劍捏在手上。

利刃出鞘。

他那副堅定如高山般無法撼動虔誠信仰，讓艾倫感覺自己躁動到幾乎爆炸的心臟就像是被利劍刺穿。

抽搐到疼。

莉莉絲終於回來了。

可是他相見莉莉絲，卻要經過別人的手。

而且安格斯居然告訴他，莉莉絲不想見他。

好像剛在惡魔領地裏，黑月下的熾熱擁抱，血腥味的親吻。

都是幻影一樣。

莉莉絲掐著他的下巴的尖利指尖，艾倫手裏匕首刺入對方的胸膛。

密不可分，抵死纏綿。

“她不想見我？”

“你憑什麽說她不想見我？”

剛剛在領地裏，莉莉絲才擁吻他。

“不讓我見她，我就把你是黑暗騎士的事情捅出去，你猜你會不會死。”

十一年太長了，他和莉莉絲分離的時間裏。

安格斯在其中扮演什麽角色，艾倫只要想到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。

莉莉絲可能會低下高傲的頭顱，鼓勵親吻年輕的英俊的少年騎士，伴隨他從稚嫩長到成年。

他就嫉妒到發瘋。

艾倫永遠都介意莉莉絲最開始看中的目標就是安格斯。

“不在乎，主人會救我的。”

“你以為莉莉絲會重覆當年的意外嗎？”

雖然面前銀發青年一身血跡兇跟鬼一樣，但是輕笑著安格斯擡手靠在椅子上，摸著膝蓋上的劍柄。

擡起頭來。

看著那雙亮的驚人紫羅蘭色眼眸裏，翻湧的全是覆雜交織的愛恨難平。

“而且你舍的暴露她。”

“你要是舍得暴露她，你來找我幹什麽？”

艾倫可以親手殺了她，卻不會將自己摯愛的莉莉絲交給任何人別人。

“你想見她，想親吻她，重新回到她的懷抱？”

安格斯洋溢著淺笑英俊面容頓了頓，蔚藍色的眼眸中盯著面前的青年。

“你最好回去洗個澡，好好睡一覺。”

“像個鬼，醜死了。”

“而且，就算你現在堵著我也沒用。”

“主人現在不在領地，她去找身體殘片去了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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